林晞🧚‍♀️

一襟晚照（四）孔周三剑

萧平旌一路快马加鞭，终于在林奚到的第二天进了天权山的大门。

按着浅浅留的暗迹，寻摸到了姑娘的住处。

一颗石子从窗外扔进来，正正砸在浅浅的头上。浅浅见是主人，从桌子上一跃而起，跳到萧平旌的怀里，张开嘴狠狠咬了他的手。

 

 

 

午后林奚回了住处，拿出笔墨，坐在桌前，一笔一笔的改着药方。浅浅团着身子，俯在姑娘腿上，林奚停了笔，伸手摸着白狐的软毛，心绪却没有停下来。

周小姐是独女，集万千宠爱，天权派门规森严，周掌门又是有名的君子，应该不会有人暗中害人；一应饮食起居自然是精挑细选；看之前的脉象，也没有什么其他问题；不过之前见她出手，与门派其他弟子的招式相同，心法却不同，看来问题是出在这里了。

 

 

 

天权派的凌虚阁，便是门派武功的秘密所在了。凌虚阁磅水而建，不同于门派中其他地方的铺张，到显得小巧别致。周夫人指了小妤领了林奚去，到了门前，小妤却说什么也不肯走了。

“姑娘有所不知，这凌虚阁不得特许，本门弟子不可以随意出入的。”

林奚虽有不解，但涉及门派内务，也不多问，谢过她就进去了。

不同于外面野草的肆意生长，一开门，就是扑面而来的墨香，一排排的书架曡摞上去，一眼望不到边际，从装潢到置物，无一不透露着主人的雅趣。

林奚玉指拂过书脊，正发愁要从哪里找起。突然，一个温暖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。

“这位可是林奚姑娘？”

林奚寻声望去，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把手搭在栏杆上，暖暖的冲她笑，露出一颗小虎牙。

“是我，不知公子是？”

少年单手撑着横木，一个翻身下来，稳稳的立在姑娘跟前，拱手行礼。

“在下萧平旌。周夫人怕姑娘在武功有什么不在行的，所以派我来，希望能给姑娘说解一二。”

“周夫人苦心，林奚谢过了。”

 

 

 

萧平旌想过无数次和她重逢的场面，想过她这一世是个什么样子，想过她这一世过得好不好。

还好，她还是那样遗世独立。

一身素衣，看似弱不禁风，却有难以想象的决心和力量；一双素手，不加首饰的点缀，却能救天下人。

也救了他。

 

 

 

自此之后，林奚早上给周琦送药，由周夫人盯着她喝下去，下午再到凌虚阁与那位公子谈聊武功。

林奚自小是学了些功夫的，可毕竟不是专业的高手，有些东西还是需要萧平旌一一讲解给她听。萧公子倒是乐意得很，一招一式的为姑娘讲解。嫌屋里地方小，又是满满的珍贵藏卷。

“冬日刚去，这午后的阳光最是舒服不过，姑娘要不要到外面晒晒太阳？”

“不去。”林奚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，“这件事还没理出来个头绪……”萧平旌一把抢过姑娘手里的书。

“书上的文字是死的，武功是活的，你这样看书，能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。”由不得姑娘反应，一把拉起姑娘的手腕，拽着她到外面的空地上。

外面的野草还没抽出新芽，冻住的泉水刚刚开化，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，眼前的少年拿了根树枝为剑，踏风而舞。

林奚坐在旁边的大石上，身上围着萧平旌的斗篷。少年时不时的望向她，像是炫耀，像是关切。

林奚竟觉得这个认识不过几天的人是个老朋友。

 

等萧平旌收了招式，额头上渗出密汗，稳了稳自己的呼吸，“怎么样？”

“萧公子觉得呢？”

“这真是这几日里最好的太阳了。”

林奚斜了他一眼，萧平旌立马回到正经的模样。

“天下武功心法大同小异，各门派只在招式和路数上变化较多，我看到现在还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。”萧平旌见林奚目光暗了下去，“你先别急，我们回去再找找，一定能找到的。”

 

 

 

凌虚阁里，书摊了一地，从外面射进来的光线也越来越暗。

“姑娘，今天太晚了，明日再继续吧。”

林奚不舍的放下手里书卷：“那就还要在多叨扰萧公子一天了。”

萧平旌挑起一边的唇角，拱手向林奚行礼：“乐意效劳。”

林奚起身微微颔首，算是还礼。

 

 

 

等到两人把书本收好，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。

“萧公子，告辞了。”

“等等林姑娘，你看。”萧平旌抬着头，望向房顶、

林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，隐隐看出屋顶有些光纹，不像是月光的倒影，倒像是水纹。

没等林奚说话，萧平旌就已经运了轻功上去，等他靠近看，那光纹却不见了。

林奚站在他稍后的地方，“恐怕是要靠着月光的照射才看得到。”

萧平旌点点头，“林姑娘，你帮我看着。”长臂伸手过去。

“再往左一点，对，就是这里，”

刚刚碰到那道光，萧平旌的手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迹。

“林姑娘，你退后。”

萧平旌一个跃起，朝着光的尾端而去，再落到林奚眼前。

背过身，借着月光，依稀从形状里辨别出：“这，这是把剑？”

萧平旌拿着剑在柱子上轻轻砍了一下，木质的东西赫然出现一道裂痕。

两人思索了一会儿，同步眼神一亮。

“孔周三剑，其名寒光。”

 

 

 

周琦日日要被盯着喝苦药不说，还不准练功，暗暗盘算着要好好在林奚身上讨回一笔。正巧母亲要下山，正好给了她机会。

“小妤，你明天带她到冰泉那里去。”

“小姐这是要？”

“冰泉的泉水清澈无比，就说我要用那里的泉水来烹药。”

“是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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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列子·汤问》中的关于孔周三剑的记载曰：“视之不可见，运之不知其所有，泯然无际，经物而物不觉”，这描述的就是含光。

而孔周三剑中的第二把剑，《列子·汤问》中亦有记载：“将旦昧爽之交，日夕昏明之际，北面而察之，淡淡焉若有物存，莫识其状。其所触也，窃窃然有声，经物而物不疾也”，这就是承影剑。

孔周三剑中的第三把剑——宵练，《列子·汤问》中有文载曰：“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，方夜见光而不见其形。其触物也，骤然而过，随过即合，觉疾而不血刃也。”

传说，含光、承影、宵练三把剑为兄弟剑，也有文言，含光、承影为孪生双剑。传说，藏剑名家孔周只听过含光之名，而未见过含光，在得到承影剑后的一次偶然的机会，他发现刻在剑身上的铭文中“影”字有所松动，用力按去没有反应，再向外猛拔，只听“喀”的一声轻响，剑柄分为两节，一截短小的剑柄赫然露出，慢慢拔出，只觉得剑身再抽出，但却无法看到，孔周用手轻轻一碰，一缕血线缓缓流到地上，走到屋中阴暗之处，才终见此剑全貌，一旦光线照及剑身，剑又缓缓消失不见，运剑一挥，丈外的墙壁上赫然留下一道深裂的剑痕，这就是含光。

其实，含光、承影、宵练，实质上隐喻的是人求道的三个阶段，三种境界，含光是入道合体之状，含光无质、无形、无感，代表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超然境界，是人剑合一，物我两忘的状态，是大象无形的智者。承影，有影无魂，飘飘然，无形有影，存于天地间，是追寻求道的第二阶段，而宵练有形有影，有血有肉，是求道的第一阶段。从含光、承影、宵练的喻意喻意来推测，他们三剑应该是一把剑，但《列子·汤问》中记载，来丹为父报仇，与孔周借剑，孔周回道到：“我有三剑，一曰含光；二曰承影；三曰宵练，你只可以选一把”，由于含光剑、承影剑皆无影无形，来丹就选择了有影有形的宵练，结果宵练“过物而物不觉，觉疾而不血刃”，来丹虽用宵练划破了仇人的脖颈，但仇人并没有死。

含光、承影、宵练并称为殷天子三剑，皆为求道之剑，君子之剑，尽然锋利，却不能杀人，春秋之后，再也未出现在世上。